由北京君和创新公益基金会、中国科学院大学校友会联合主办，主题为“和而不同，思想无界”的CC讲坛第60期演讲2024年6月22日在中国科学院大学（北京玉泉路校区）礼堂举行。来自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同仁医院主任医师、教授王向东出席，并以《“过敏”医生带我们认识过敏》为题发表演讲。

　　以下为演讲实录：

　　今天会场外面阳光明媚，树木葱茏。今天我向各位分享过敏的一些问题和知识。我是来自北京同仁医院的王向东，一位过敏临床医生，同时我也是一位过敏的患者，我想今天在座的当中可能有20~30%有过敏性疾病。

　　漫天飞舞的杨柳絮，还有如烟似雾的柏树播散花粉，大家可能对这些都记忆犹新，因为春季刚刚过去，花粉会导致出现打喷嚏、流鼻涕这些过敏性鼻炎的症状；可能有些人也见过这样的小孩，他会出现做鬼脸这种动作，有些家长可能认为孩子是不是有多动症，所以带他去看心理科或者是治疗多动症的医生，但其实这些孩子他是被过敏性鼻炎困扰了；而鼻息肉可能相对比较少见，但是在我们鼻科这个情况也挺常见的，过敏导致鼻息肉，满鼻子都是鼻息肉，怎么能呼吸，所以生活质量是严重受到影响的。

　　我们有一位患者，他以前在北方生活，对北方的秋季的花粉是过敏的，但是后来由于工作关系，去南方工作很长时间，因为南方没有北方的花粉，所以很长时期没有发病，人就容易放松警惕。所以有一次他来北京出差，出差完以后，他做出租车去机场，突然在秋季，秋季花粉浓度非常高的时候，突发哮喘，赶紧赶往医院，但是交通拥堵没有很及时地到医院，而且身边又没有带药，没有救治过来，最后英年早逝，过敏的病例失去生命，还是非常痛心的。

　　我们平时会遇到的一些过敏性疾病的表现，像皮肤过敏、特异性皮炎或者药物过敏的皮炎，我的一个学生，他上周跟我出门诊，他突然跟我最近皮肤过敏很厉害，后来我就问他有没有过敏性疾病病史，他说以前有过敏性鼻炎，对尘螨过敏；

　　过敏性疾病它可能会累及很多器官，也容易被我们所忽视，除了这些呼吸道或者皮肤过敏之外，还有我们食物的过敏也会引起像消化道的黏膜充血肿胀，会引发腹泻腹痛这些症状；甚至有一些大家不太熟悉的过敏因素，也会导致急性肾病，相对不是很常见，因此像一些内科大夫，对因为过敏引起肾病，其实也不是很熟悉，这个情况确实有；而且有一些心脏的疾病，像心衰，现在研究也证实了，可能也跟体内的一些IgE升高有关系，因此过敏它会累及全身多器官多系统受损。

　　那么为什么会有“变态反应”这样一个称呼？过敏了怎么还有变态反应？其实这个名词是1906年一位奥地利的儿科医生克莱门斯•冯皮尔奎特，他首先提出了这个词，过敏就是“改变了的反应”，我们国家的学术先驱在上个世纪早期将这门学科引用到中国的时候，就根据它的原意，把它翻译成了“变态反应”。因此现在我们过敏了以后，你去看变态反应科，就这样一个由来，因此我们一些科室，也叫变态反应科或者是过敏科。

　　大家对“变态反应”应该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它是一门学科，是一大类疾病的名称。

　　我们传统医学对过敏的认识也是很早的，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相应的记载。我们“四书五经”之一《礼记》，就专门有过敏性鼻炎的记载，“民多鼽嚏”，鼽嚏就是过敏性鼻炎的中医名称。

　　除了《礼记》之外，像我们的《黄帝内经》，很多的历代医学经典都对过敏性疾病有记载，特别是像过敏性哮喘，有专门的论述，把它怎么诊断、怎么治疗、怎么预防也都有一些记载，说明我们祖国传统医学，我们的医学大家，过去对过敏性疾病认识很久，而且都很有研究。

　　大家一定很感兴趣，为什么会发生过敏性疾病？

　　我们接触了过敏原以后，各种过敏原，包括前面说的这些吸入性过敏原和食物性过敏原，它进入我们体内以后，会被我们人体的一些抗原呈递细胞先接触以后，会处理其中的一些过敏的成分，然后通过我们大家比较了解的 T淋巴细胞和B淋巴细胞，产生一些过敏原特异性的IgE抗体，这个过程叫做“致敏的过程”；

　　致敏的时候特异性的IgE抗体会和我们皮肤粘膜的肥大细胞结合，当我们再次接触过敏原以后，过敏原就会和 IgE结合，结合以后释放大量的炎症介质，这个我们称之为“激发”的一个过程；

　　激发以后会释放很多的炎症介质，像组胺或者白三烯，这些炎症介质，它会广泛作用于我们身体的多个组织和器官，我们为什么会产生鼻痒打喷嚏？就是因为这些炎症介质跟神经接触以后会引起症状，同时像这些过敏性的介质，也会引起血管的扩张，血管的渗漏会引起腺体的分泌，从而出现流清鼻涕或者是气道分泌物增加这些症状，包括消化道也会出现这些黏膜水肿的症状。

　　因此致敏和激发的过程，是我们过敏的常见的机制，大家也很好理解。

　　过敏原其实有很多种，一般我们把它分为吸入性的过敏原，户外的过敏原一般是吸入性过敏原；还有一些室内过敏原，这些过敏原可以通过吸入途径跟我们人体接触，也可以通过我们食物接触。

　　春季，树木的花粉主要是乔木的花粉，像杨树、柳树、桦树、柏树等都有很多的花粉播散；到了夏季，如果你去田间地头，可能会有这些农作物开花，也会引起过敏；而到了秋季，这些杂草花粉，像我们北方的蒿草花粉，黎草花粉都是秋季大量的花粉播散的一个来源。

　　除了这些户外过敏原之外，我们大多数时间可能在室内工作生活，室内的过敏原其实也有很多种，像这个螨虫，它的一些脱屑、分泌物也是引起过敏的主要的成分； 还有像霉菌，像我们可爱的小动物，大家现在好多人养宠物，宠物的皮屑和脱屑，它也会引起过敏，所以在带来我们美好生活的同时，也会带来一些烦恼；

　　现在我们交通运输很方便，很多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食物我们都可以吃到，在享受美好生活、享受美食的同时，确实也有一部分人会对食物产生过敏。

　　像我们的儿童，鸡蛋、牛奶这些食物最常见，从小就吃，所以一部分小孩会出现对鸡蛋、牛奶这些蛋白成分的过敏。而我们成人多数会吃到肉类、鱼类是吧？贝类、水果、花生等坚果，那么这些也会产生一些过敏的反应。一般食物过敏主要引起消化道的过敏症状，个别时候可能也会有哮喘这种症状，比较少见，小孩子可能也会发现。

　　当我们去医院做过敏原检查的时候，会发现平时我可能不怎么吃这些食物，为什么我也会出现检测的阳性？

　　这是因为有些食物可能跟我们平时接触比较多的植物，它们的这些过敏原有一些共同的结构和成分，我们把它叫做“交叉过敏”，所以你可能是有一些过敏原不怎么接触，很少接触甚至不接触，但是做检测的话，你也会发现阳性，这可能预示着你以后如果接触这些食物或者接触这些植物的话，可能会因为你交叉过敏原，导致新的过敏的产生。

　　在过去这半个世纪，应该说过敏性疾病确实是有增加的趋势，而这种感染性疾病像麻疹或者是结核，它的发病率是呈一个下降趋势。而像哮喘这些免疫性过敏性疾病的话呈现一个上升的趋势，其实大家也有这种感受。

　　三、四十前，我们的父辈，我们的祖辈，很少听说过敏性疾病，而现在我们身边、在座各位可能就有百分之二三十的人有过敏性疾病的经历，而在发达国家可能有百分之二三十的人也都饱受过敏性疾病的困扰，甚至超过像心血管疾病这些慢性疾病的患病。

　　而我们团队也做过一项研究，从2005年到2011年，短短6年时间，我们中国的过敏性鼻炎的发病率从11%增加到17%人，患病人数增加了几千万。

　　现在我们中国可能有超过2亿的人受到过敏性的鼻炎的困扰，有超过5，000万的人有哮喘，有超过6，000万的人有特异性皮炎，这个数目还是非常大的，患病率是非常高的，这个是一个不太让我们高兴的一个数字。

　　为什么过敏性疾病会存在上升趋势？

　　我们说现在我们的经济发展水平越来越越快，越来越高，我们的生活越来越改善，现代化带给我们便捷的同时，确实也带给了我们一些不便，其实过敏性疾病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大多数时间可能会在室内生活和工作，像小孩，他总是在教室里和家里面学习，他这种肺部的运动就减少，你在室内呆的时间长了以后，室内过敏原也会增加，这些不得不接触过敏原，是过敏性疾病增加一个方面；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我们免疫平衡的改变，我们把它称作“卫生假说”。感染性疾病，我们把它称之为“1型免疫”，而过敏性疾病我们把它称之为“2型免疫“”。

　　1型免疫和2型免疫就像一个跷跷板，因为它们是互相抑制的，如果我们平时感染性疾病患病减少的时候，我们1型免疫就被抑制了，它不活跃，2型免疫就会上升，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我们公共卫生改善了，我们抗生素使用增多了以后，我们体内的微生物被改变了以后，我们可能患感染性疾病的情况减少了，那么反之，过敏性疾病就增加了，这也是现代化导致的一个后果；

　　再有就是我们现在消毒剂大量使用，是吧？大家为了卫生，为了减少微生物的滋扰，我们就会消毒，包括空气消毒，我们消毒，会吸入这些消毒剂的一些成分。包括我们有些喜欢经常洗手，是吧？频繁洗手或者是洗澡也很多，这些频繁的清洁皮肤，也会引起我们皮肤和黏膜的屏障的破坏，破坏了以后，这些微生物把这些过敏原就会很容易进入到我们体内，诱发过敏性疾病；

　　过敏性疾病是一个累及多器官多系统的疾病，因此我们很多学科的医生都会碰到过敏性疾病的病人，他可能会以各种表现来去求治，因此如果我们不是搞过敏的医生，就容易忽视过敏性疾病，包括我自己。其实我自己有过敏，而我的孩子也有过敏，但是过敏性疾病的发生，它有时候很突然，这个时候你就容易忽视，说明过敏性疾病还是要引起我们的一些重视，包括我们专科的医生。

　　我们有一些患者，是因为对过敏性疾病不太了解，他因为吸入了这些有毒有害的刺激性的气味，或者是接触的灰尘多了以后，会出现症状，甚至是可能吃了一些食物以后会出现消化道过敏的症状，但是他可能认识不清，去就看呼吸科、消化科，一般会给他按照这种炎症去诊断和治疗，没想到他可能是过敏引起的，那么这样他的症状就得不到这种明显控制，后来提示，你是不是有过敏，看一下过敏的医生吧。

　　过敏，你除了有过敏症状之外，我们要检查什么过敏。过敏一定是要找到对哪个或哪些过敏，所以我们都要做一些过敏原的检查，包括皮肤的实验或者是抽血化验，通过这些化验以后，我们会发现你对哪些过敏原阳性，我们再去分析一下你过敏原的阳性结果跟你的过敏的病史是不是相吻合，建立起这样一个联系，才能够对症下药，去更好的控制过敏性疾病。

　　过敏性疾病很普遍，很多人患病，困扰也很大，但是它也不是致命性的疾病，个别时候可能会有这种严重的后果。因此很多人就认为过敏性疾病是一个小毛病，但是他很困扰，所以他就想根治。来看病都会说，能不能把这个病帮我根治了，帮我除了根？大家可能都有这样一种想法。

　　这时候我们医生往往给患者一个建议，目前我们能够很好地控制过敏性疾病，这样的话，患者可能就不是很满意了，怎么办？上网检索一下吧，或者听人介绍，有人能够根治过敏性疾病。这个时候这个是我需要的答案，所以就去采用这种方法，这些方法恰恰不是很规范的方法，可能就会使患者长期反复注射一些激素类的药物，或者是接受了一些破坏性的手术，那么这些治疗方式可能会导致的后果，像股骨头坏死、或者是结构永久的丧失，那么这些丧失以后，你即便再去找专业医生，他也无能为力。

　　我们有些患者或者家长，可能对过敏性疾病非常敏感。我们的过敏，是要建立过敏原和过敏症状之间的关系，你去预防也是要预防你对哪些过敏，你去减少接触，你不能因为过敏，而导致精神过敏。有一些家长给孩子查完过敏原以后，发现孩子有一些食物的过敏原阳性，其实这个孩子长期吃这些食物并没有任何的症状，没有任何症状，但是家长可能担心以后孩子会不会出现过敏，那么就自动给孩子禁食这些食物，这些营养成分缺失了以后，看这孩子就面黄肌瘦，再一问，发现他是因为自己把这些食物都给禁食了。这些都是一些错误的做法，因此切勿因为防治过敏而导致精神过敏，是我们不提倡的。

　　再有我们有些人可能觉得我小时候不过敏，为什么到成年以后我过敏？我们不是过敏体质，我怎么也会发生过敏性疾病？这个是环境和人体的一个相互作用。环境虽然不能改变我们的基因序列，不能改变我们的遗传的背景，但是环境可以影响我们的基因表达，我们把它称之为“表观遗传”，就是过去你是没有过敏，你可能也不是过敏体质，但是，尤其是跟环境的长期接触，你身体也会对过敏原发生一些反应，最后可能也会引发过敏症状，因此我们还是要关注自己或者我们身边的亲人，身边的朋友会不会出现过敏，跟环境的关系很密切。

　　好在我们现在的科技的发展，我们的医学发展，对过敏性疾病已经有了很多的诊治的办法，都是经过长期的科学验证，非常有效的，包括我们怎么去进行环境控制，怎么进行减少过敏原接触，或者是做一些预防性治疗，还有我们一些经过大量临床验证的一些药物，它的效果都是非常可靠的，还有我们可以做一些脱敏治疗，抗生物性抗体可以拮抗这些过敏的靶点。

　　最后我想跟各位分享几个观点，就是我们需要了解自己或者自己的亲人对什么过敏，我们可以减少接触。再就是我们在过敏季节之前，我们可以预防性的用一些药物，防患于未然。

　　还有我们自己研发的药物，也都是经过临床验证的，有效的能够实现长期的脱敏和免疫耐受。我们新型的药物也在不断的问世，能够帮助我们更好的控制过敏性疾病。

　　当然最后我们还是要说，如果我们怀疑自己有过敏性疾病的话，一定要遵循专科医生的专业的指导和建议，最好还是不要自己给自己看病，自己给自己治疗，以免发生误诊误治。

　　因为过敏性疾病虽然困扰人，我们现在的医学进步已经有了很多的方法去诊断和治疗，我们大大可以相信我们的专家医生的建议，这样才能够使我们享受美好的生活，而不会被这个过 敏所困扰，发生“过敏”的这种反应，这种“过敏”的反应，可能有些还是一种过度

　　最后我也希望我们能够更好地享受生活，更好地跟自然接触，如果有了过敏性疾病的话，我们也能够得到规范的诊治，也能够重新回到健康的生活状态，乐享人生，好，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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