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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医疗9月22日晚间公告,公司收到公司创始人、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之一陈云勤先生的家属通知,陈云勤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24年9月20日与世长辞,享年82岁。目前,公司董事会、监事会及高级管理团队成员正常履职,公司各项经营业务活动正常开展。陈云勤去世 资料图陈云勤目前持有公司股份60820000股,占公司股份总额的21.12%,为公司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之一。陈云勤所持的公司股份将按相关法律法规办理相关手续,公司将根据后续事项进展情况及时履行信息披露义务。戴维医疗发布公告资料显示,陈云勤出生于1942年。2001年获评象山县十大企业家,2002年获评象山县优秀企业家,2004年获评象山县优秀党员,2005年度获评石浦镇功臣企业家。曾任宁波医疗电子仪器厂厂长,宁波戴维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总经理、董事长等职务。据宁波当地媒体报道,陈云勤1958年9月-1978年7月在浙江象山液泵厂从事机电工作,1978年8月-1983年5月在石浦区二轻公办从事供销工作。陈云勤1983年开始创业,当年他创办了宁波医疗电子仪器厂并担任厂长。从宁波医疗电子仪器厂,发展到后来的宁波戴维医疗器械股份有限公司,陈云勤用了将近10年时间。在这近10年的时间里,陈云勤熬过了最难熬的阶段,最终通过转型走向了成功。资料显示,戴维医疗前身戴维有限公司成立于1992年9月18日,是一家集自主研发、生产和销售于一体的国家高新技术企业,逐步转型为覆盖以儿产科保育设备、微创外科手术器械以及急救手术ICU产品三大领域的平台型医疗器械公司。公司于2012年5月8日上市。图为戴维医疗K线图据“象山在线”2018年文章《象山这位上市公司老董,退休后每天只花不到50元!》:“陈云勤退休后的生活很简单,他笑称自己‘每天花费不超过50块钱’。早餐花五元,中餐吃一点粗粮,晚饭喝点稀粥,既健康又养生。”陈云勤生活如此简单,但对慈善事业很热心。据宁波日报2018年报道,陈云勤从小在宁波市象山县高塘岛长大。2015年一个雨天,回乡的陈云勤路过高塘岛乡卫生院时,发现医院设施老旧,院舍破败,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部分房屋墙体脱落、霉变严重,有的甚至已够上危房标准。对此,他很是感慨。陈云勤决定将丹城自家的一栋别墅卖了,用于支持家乡建设新卫生院,并极力促成了县里相关部门同意。同年7月,陈云勤和县慈善总会签订捐赠协议书,委托对方通过一家拍卖公司拍卖别墅,所得的1200万元善款定向捐赠给高塘岛乡新建卫生院。这也是象山慈善事业史上数目最大的单笔捐赠。浙江日报曾报道他的善举当年,陈云勤被评选为“2018·感动宁波”十大慈善新闻人物之一,感动理由:企业家一直是慈善事业的中坚力量,能量越大,责任也越大。富而不骄、相扶相助,在宁波已蔚然成风。陈云勤老人一直心系家乡,把善款用于海岛紧缺的医疗资源上,造福乡民,是所谓人间大爱。橙柿互动·都市快报 记者 薛永军编辑 陈伊审核 罗祎 陈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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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真相如何?这一次,与辉同行能“逃过一劫”吗?文 | 竹里小杨哥“月饼风波”闹得沸沸扬扬,至今还未水落石出。董宇辉曾带货的另一款中秋月饼,近日也被质疑采用同样的套路“误导消费者”。董宇辉直播画面事情是这样的,有网友指出,近日,“与辉同行”直播间曾多次推荐一款名为“澳门葡记流心奶黄月饼”的产品,并在宣传中多次表示澳门葡记是澳门老字号,线下门店排队人多,澳门必吃,但事实上,有不少网友表示从未在澳门听过这个品牌。更有网友表示,“澳门葡记”并未在澳门开设门店,同时其加工生产商为珠海葡记食品有限公司,除了品牌名称外似乎与澳门并无直接关联。跨地区注册、内地贴牌代工的模式几乎与导致小杨哥售后口碑“崩盘”的“美诚月饼”一致,引发大量关注。“澳门葡记”声明截图值得一提的是,据企查查和启信宝等平台数据,“澳门葡记食品有限公司”虽状态为“仍注册”,但已于2024年5月31日申请处于“休止活动”状态。根据《香港公司条例》第327A条,公司可以通过特别决议决定进行休止活动,但是休止活动的条件之一,就是“公司无法继续经营或暂时停止运营”。这引发了消费者对其产品质量问题的担忧。事情的真相如何?这一次,与辉同行能“逃过一劫”吗?澳门葡记紧急辟谣 称不存在质量问题据网友的说法,董宇辉店铺中售卖的月饼产品,价格为108元每盒。其包装上显示,监制商是“澳门葡记食品有限公司”,生产方是“珠海葡记食品有限公司”,产地在广东珠海。9月19日,“与辉同行”客服表示,确实售卖过这款月饼,会对情况作如实反馈并整改,至于月饼是否存在质量问题,客服表示选品团队都是经过严格把关的,请消费者不必担心。董宇辉店铺中售卖的月饼产品产地在珠海市随着舆论发酵,“澳门葡记”开始紧急辟谣。微博账号“葡记手信”发布声明称,网传月饼疑有质量问题为不实信息。澳门注册企业“澳门葡记食品有限公司”表示,有媒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将在香港注册的澳门葡记食品有限公司错认为“澳门葡记月饼”的监制商,报道的香港注册公司与我司是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经营主体。“澳门葡记”相关声明据葡记旗舰店客服的说法,他们只在澳门和珠海注册,香港注册的公司属于他人抢注,是假的注册信息。旗舰店关联的“澳门葡记食品有限公司”注册地在澳门,客服提供了一份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经济及科技发展局在2021年12月印发的商标注册证,该资料显示,“葡记”商标的注册日期为2021年11月10日,有效期至2028年11月10日。“澳门葡记”商标的注册日期为2021年11月10日声明还表示:“我司在澳门有真实有效的商标注册,且与珠海生产商有授权委托合同。在内地销售的‘澳门葡记月饼’均为‘葡记品牌’授权生产和销售,并且由澳门注册的‘澳门葡记食品有限公司’严格监制。”辟谣声明发布后,澳门葡记抖音主播回应网友留言时表示,早在月饼受到关注前,澳门葡记就因各类糕点、饼干吸引了一批忠实消费者。今年月饼销量的确不错,在董宇辉的帮助下一早就已卖完。面对流心月饼产品全网下架的质疑,该主播表示,产品已售空停产,明年才会继续开售。第三方数据平台蝉妈妈数据显示,本次备受关注的流心奶黄月饼,是近一个月内澳门葡记抖音渠道最畅销的产品,累计销售额达到250万元—500万元。同期澳门葡记抖音官方店铺累计直播销量在1000万元—2500万元。在直播带货之外,澳门葡记抖音最热卖的产品为一组饼干零食礼盒,售价99元,累计销量已达55.2万元。抖音店铺内,澳门葡记多款酥饼、糕点累计销量也已累计达数万元。“澳门葡记流心奶黄月饼”产品不仅通过“与辉同行”直播间进行销售,同时也在“交个朋友”等多个直播间进行销售。号称老字号传承三十年 商标注册仅11年综合澳门葡记官方公众号多条宣传介绍显示,“老字号”澳门葡记凭借“传承三十余年”的传统制作工艺。早在2022年,该品牌线上日销售额就已超140万元。2022年7月,澳门葡记首家线下门店才在珠海正式开业。经过多年的扩张,澳门葡记已在珠海、澳门的多个旅游交通交汇点开出5家门店。澳门葡记自称“老字号”、“传承三十余年”尽管在公开宣传中,澳门葡记自称“老字号”、“传承三十余年”,但该品牌多个国内商标最早却注册于2013年,近5年才从线上渠道打开销量、积累首批粉丝、逐渐走向线下。与此同时,品牌背后的代工厂“珠海葡记食品有限公司”(下称“珠海葡记)也成为舆论聚焦的关键。天眼查App显示,珠海葡记成立于2014年12月,是一家集研发、生产和销售澳门特产、休闲零食、特产的食品大型企业。法定代表人为颜国荣,注册资本1000万元人民币,由颜国荣、付秋兰共同持股。在各类糕点产品超300种的品类背后,珠海葡记拥有占地超3万平方米的生产车间、多条自动产线。天眼查App相关截图抽查检查信息显示,2022年2月和8月,该公司两次抽检结果为“责令整改且整改已完成”。知识产权信息显示,该公司已成功注册数枚“葡记每日”“葡记”商标。珠海葡记宣传语显示,葡记承接着传统工艺,以网络、实体店为载体进行线下线上的批发。值得关注的是,2019年初,珠海葡记曾因未取得食品添加剂生产许可从事食品添加剂生产,被珠海市场监督管理局罚款5万元。澳门葡记在多个平台都有旗舰店在澳门葡记积极洗脱“嫌疑”的同时,与辉同行也因此“逃过一劫”。自从董宇辉离开东方甄选后,其个人以及“与辉同行”团队受到的关注和相关讨论话题有所减少。但从销售业绩、粉丝增速来看,董宇辉及其团队已实现平稳过渡,并成功在中秋销售旺季实现稳中有进。蝉妈妈数据显示,9月初至今,与辉同行已累计完成上亿元销售额,登上9月抖音带货达人排名榜第二。其间,账号粉丝数累计增长26.3万,粉丝规模达到2339.8万。值得关注的是,东方甄选账号9月以来累计掉粉约10万,粉丝总规模下降至2960.9万。其直播间9月累计销售额同样超亿元,但平台带货排名却滑落至16名。对比而言,8月份东方甄选带货销售额排在当月第14名。综合整理自上观新闻、财联社、南方日报

(原标题:妻子离家失联近20年,福建男子起诉离婚被认定“感情未破裂”遭法院驳回,律师支招)

特朗普称若在2024年美国大选中失败将不再参选,图为大选 资料图央视记者获悉,当地时间9月22日,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前总统特朗普表示,如果在今年11月的总统大选中竞选失败,他不认为自己会再次参加2028年的总统大选。特朗普于1946年出生,现年78岁,到2028年美国总统大选时将年满82岁。在美国现任总统拜登宣布退出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前,特朗普时常用年龄问题攻击现年81岁的拜登。(央视记者 许弢)相关新闻西媒:“选举官员大辞职”,美国面临“高风险”总统选举参考消息网9月22日报道 据西班牙《先锋报》网站9月21日报道,随着美国弗吉尼亚州、明尼苏达州和南达科他州本周开始进行总统选举提前投票,美国联邦调查局和美国邮政局警告称,至少有20个州的选举工作人员收到了含有威胁内容的“可疑包裹”,其中一些包裹含有一种“未知物质”。最近几个月还出现了含有火药和致命药物芬太尼的信件,以及对官员及其家人的死亡威胁。报道称,根据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最近的一项调查,由于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三分之一以上参与2020年总统选举组织工作的人员目前正在从事新工作。布伦南司法研究中心将这一现象称为“选举官员大辞职”,这意味着11月5日将有约40%的选举监督人员缺乏相关工作经验。根据两党政策研究中心的数据,这一数字为本世纪最高。美国国土安全部长亚历杭德罗·马约卡斯预计这是一次“国内恐怖主义”威胁下的“高风险”选举。报道称,许多县都升级了安保系统、摄像头和防护围栏。北卡罗来纳州的达勒姆县增加了防弹玻璃和只有凭身份证件才能打开的门,并向工作人员分发了用于治疗意外用药过量的鼻腔喷雾剂,以应对信封中可能含有有毒物质的情况。在洛杉矶,警犬队将首次帮助搜寻邮寄来的选票中是否含有此类物质。报道称,这是被骗局、阴谋论和日益严重的两极分化所伤害的美国的新常态。自从特朗普进入政坛以来,这种两极分化变得愈发尖锐。这位共和党人声称,他所遭遇的两次未遂暗杀都是因为民主党人的“煽动性言论”,因为后者声称他是“民主的危险”。报道指出,特朗普最近在“真实社交”网站上称,“不择手段的选举官员将受到追查、抓捕和起诉,其程度在我国前所未有”。选举“将受到最严密的专业监督,一旦我获胜,那些作弊的人将受到最严厉的起诉,包括长期监禁,让这种堕落的司法行为永远不再发生”。(编译/刘丽菲)特朗普拒绝哈里斯再次电视辩论“邀约”【新华社微特稿】美国副总统、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卡玛拉·哈里斯21日在社交媒体上“邀请”美国前总统、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再次与她进行电视辩论,特朗普予以拒绝,称这场辩论的举行时间“太晚”。哈里斯在社交媒体X向特朗普下战书:“我将乐于在10月23日参加第二场总统辩论。我希望特朗普和我一起参加。”哈里斯竞选阵营负责人珍·奥马利·狄龙在一份声明中说,哈里斯已经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拟于下月23日举行辩论的邀请,“(相信)唐纳德·特朗普对于同意参加这场辩论应该没有问题”。特朗普21日在北卡罗来纳州威尔明顿参加竞选集会时拒绝“邀约”,回应道:“再举行一场辩论的问题就是已经太晚了,投票已经开始。”10月23日距离美国大选投票日11月5日不足两周。本月20日起,明尼苏达州、南达科他州和弗吉尼亚州已率先开启提前现场投票。到10月中旬,还将有10多个州开启现场投票。特朗普说,哈里斯本有机会接受美国福克斯电视台的辩论邀请,“我等啊等,但是他们(哈里斯竞选阵营)拒绝了”。本月10日,哈里斯与特朗普进行两人之间首场电视辩论。该场辩论由美国广播公司主办。美国一些即时民调认为,哈里斯在辩论中的表现更胜一筹。不过,特朗普对自己在辩论中的表现感到满意,不认为自己败给哈里斯。(郭倩)

75岁的父亲突然不见了。周伟和家人联系各路亲友帮忙寻找,都没有结果。直到三天后的9月8日上午,父亲的遗体在十几公里外的一片小树林里被发现。家属认为,死因与十几天前发生在小区电梯的里一场意外,有些许关系。8月24日,父亲独自下楼倒垃圾时,因突然拉肚子无法忍受,在电梯里排便,并用纸箱子接住。但还是有排泄物残留。第二天,物业公司工作人员将这段监控视频发在业主群里,部分业主表达了批评。两三天后,下楼活动的父亲察觉到异样目光,并两次从小区居民口中听闻了自己的“糗事”曝光的情况。自尊心极强的老人开始闷闷不乐,缩在家里不吃不喝。家里人开导他,仍未奏效。9月5日,老人乘坐一辆公交车出门,再未回来。老人儿子周伟提供的死亡证明显示,父亲于2024年9月5日上午10时死亡,死亡原因为自杀。周伟告诉《正在新闻》,父亲是割腕自杀,尸体所在的树林属于监控盲区,周伟和亲属找了整整三天。然而事情发生两周了,老人家属多次交涉,希望物业公司在物业群发布一个事实情况说明,并正式道歉,但物业答应后又反悔。没打码的视频8月25日上午9点16分,物业人员陈某发出一段监控视频打破了业主群的宁静。视频共33秒,显示时间为8月24日上午12点半,画面中一名大爷在电梯里大便。此人正是周伟的父亲周嵩。周伟告诉《正在新闻》,当天中午父亲正准备下楼扔垃圾,电梯里仅父亲一人。“那几天天气较热,父亲有些拉肚子,在电梯实在没忍住,但他拿了纸箱子接住(排泄物)。”《正在新闻》看到,视频中,周嵩先按了电梯1层,电梯开始往下走。片刻后,周嵩动作慌乱地再次按下电梯按钮,随即脱下裤子,将手中的纸箱放在身后接住排泄物。电梯到达后梯门打开,周嵩一边提裤子,一边将纸箱拿起走出电梯,地面有少量排泄物残留。到此,视频结束。这个小区位于武汉市沙湖公园附近,建于2012年,以板楼为主,楼层较高,部分楼栋总高33层。周嵩住在22层,乘电梯下楼需要一些时间。小区属于还建房,生活设施齐全,市民氛围浓厚,小区里分布着餐饮、养生、茶饮等各类商店,生活着大量中老年人。《正在新闻》看到,居民们往往三五成群闲聊、乘凉,或是在小区外跳广场舞。由于群里的视频不完整,后续的情况无法看到。但周伟很肯定,父亲扔完垃圾后再次回到电梯清理了残留物。“我们问了父亲,他说自己清理了。”周伟的表妹李燕也称,“我相信他一定会拖地。我们楼道里的居民都可以作证,爹爹是一个平时都会把楼道拖得干干净净的人。外面放了一个爹爹自己手工做的拖把,他每天拖完地后会到一楼洗拖把,很多居民都看得到。”老人生前打扫楼道使用的拖把小区一位老人也告诉《正在新闻》,“(周嵩)很爱干净,他把地拖得干干净净的,下来还把拖把洗了,弄了个棒槌像农村人洗衣服一样,把拖把弄干净,再提一桶水上楼。”让周伟和李燕感到愤怒的是,该监控视频发出前,物业并未让家人知晓此事。“如果说物业想要曝光,可以是屡教不改、上门劝说无果才去曝光。”李燕说。但物业不分青红皂白,都不去了解事实经过,“完全不加任何掩饰,把楼层信息、个人特征都曝光出去了。业主们一看都知道是谁。”视频发出时,距离排便事情发生已有20个小时,李燕认为物业完全有时间、有机会将此事告诉家里人。李燕还称,在业主群这么久,从未见物业曝光过其他任何业主的不文明行为,“何况这是一个老人,他当时身体不适。”发布视频的业主群满员500人。周伟说,物业人员似乎是特意选择。周伟的弟弟周建住在同一单元,但加群时,业主群1群已满员,周建只好加入了一百多人的2群。而视频仅发布在1群。“弟弟在2群没有看到物业发视频。如果是要通知全体业主,为何不将消息同时发布,让所有人都知道?”周伟说。表妹李燕虽在业主1群,但因在外旅游也未能第一时间关注到群聊信息。对此,小区物业朱经理回应《正在新闻》,没有再将视频发布在另一业主群,是因为“视频放出后很多人跟帖(发言),所以就一直放着(停止)了。”朱经理还说,8月24日,物业的工作人员接到了业主的投诉,才知道电梯里有大便,随后物业通知保洁去清理并且调看监控。发现有人在十二点多的时候在电梯里大便,“事后也没有进行清理,只是拿一张纸盖住了”。朱经理称,物业工作人员当天进行了辨认,但无人能通过背影辨认出具体是谁,所以第二天才将视频直接发在业主群里。“为了起一个警示作用,如果他清理了,就不存在(曝光行为)了。也不是故意要去曝光的,只是当时没找到人。”离家自杀的父亲“电梯大便”事件发生两三天后,全家人都还蒙在鼓里,周嵩照常出门散步。因邻居都是认识几十年的熟人,平日里经常聚在一起聊天,周嵩虽察觉到路过的邻居似乎在指点议论些什么,但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何事。某天,一位熟悉的邻居告诉周嵩,他在电梯大便的视频被物业发在业主群里,邻居还提醒他,以后要注意。即便此番提醒是出于好心,周嵩也无法不感到尴尬与内疚。周嵩的妻子李珍告诉《正在新闻》,老头子那天回家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在家不吃不喝,睡了好几天也不再出门。李珍问周嵩这是怎么了,周嵩才把事情原委告诉她,并称自己事后又折回电梯,将残留物打扫干净了。李珍和家人不断开导他:他并不是有意为之,以前从没出现过(大小便失禁情况),事后也返回清扫了;再加上年纪大了,人有三急也可以理解。李珍还表示,“老头子是个要强的人,他虽然没有退休金,但每个月捡纸箱卖的钱都想交给我管补贴家用,我跟他说让他自己拿着,是他辛苦赚来的。”在家人的开导下,周嵩心情好转了不少。但在又一次外出时,周嵩仍然听到邻里街坊在议论此事,他的心情再一次跌到谷底。周伟向《正在新闻》展示事后才看到的群聊记录——物业发出视频后配文“业主的不文明行为”。两分钟后,陆续有业主发言,“报警”“恶心”“这个太过分了”。业主群聊天记录在一系列指责、辱骂性的评论中,物业并未出面维护群内讨论的风向,这让李燕感到愤怒。“他们丢了一个视频就不管了,没有讲清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后面处没处理也没有表态。(导致)业主们就在那指责爹爹。”9月5日,周嵩像往常一样下楼散步。李珍没有想到,老伴这一次外出后“就没回来了”。5日当晚周嵩没有回家,周伟和周建报了警。因每个派出所管辖范围有限,监控覆盖范围因此受限,兄弟俩只能在小区附近的派出所,一个一个查看监控。因报警后24小时才能立案,周伟只能发动所有的亲朋好友一起寻找父亲。“我们打着电筒到大桥底下、河边找,开出租车的朋友也帮忙找,但都没有找到。”终于在6日晚上,余家头派出所民警告诉周伟,“你父亲上了540路公交车,一直到终点站下车。”因当时天色已晚,第二天一早周伟和弟弟再次沿公交线路寻找父亲。540路公交,全程路线为武昌火车站开往武汉火车站,在距离小区700多米处有一站。终于,在9月8日上午11点左右,周建于武汉火车站旁边的树林里,发现一具疑似父亲的尸体。“弟弟看到之后,没敢走过去,马上报了警,110、120马上过来维护现场。是我去看了父亲最后一眼。”周伟说。据警方出示的死亡证明显示,周嵩为9月5日上午10时去世。警方出示的死亡证明发现尸体时,周嵩已经去世约72小时,且因那一周武汉的高温接近40度,尸体严重腐烂。周伟从仅存的面部特征中辨认出父亲。“我当时就跟警察说,‘不用验DNA了,这就是我爸’。”据周伟描述,父亲的手腕有一道明显的伤痕,大腿处也有两三道。现场还找到了一把刀具,警方判断周嵩系自杀。因尸体腐烂程度较严重,家人选择了丧事从简,9月10日在武汉将老人下葬。周伟说,无法想象父亲是在怎样的心境下选择了自杀。“老头子心真狠啊,他真割得下去。”周伟说。大爷与物业公司的矛盾周嵩是1949年生人,从小在湖北监利的农村长大。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武汉姑娘李珍作为知青下乡,和他相识,1972年两人结婚。后来知青回城,周嵩也跟着妻子到了武汉生活。李珍说,老伴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手脚勤快,会做些手工活,到武汉后四处打零工为生。老人将整洁宽敞的房间留给老伴住李珍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自幼生活在武汉沙湖一带。今年70岁的李珍是工人退休,每月有三千多元退休金,父母辈以打渔为生,与邻里街坊“都是三、四代人的交情”。2014年房屋拆迁后,周嵩和李珍与儿子周伟一家生活在汉口。2021年1月,老两口搬到了现在的小区,与小儿子和李珍弟弟住在同一栋楼。周伟称,除无法避免的老年人身体机能衰退外,老两口身体状况都还算不错,没有什么重大疾病,生活能够自理。“母亲过去还时常在楼下跳广场舞。”父亲出事后,因担心母亲过度伤心或晚上休息不好,周伟最近每天过来陪住。周嵩虽是农村户口、没有退休金,但平日里依旧四处打零工补贴家用。《正在新闻》在周嵩家中见到他捡纸箱时会用到的小拖车。老人生前捡纸箱用的拖车周伟说,这是本该在父亲下葬时就处理掉的遗物,母亲还是舍不得,想要留下最后一点念想。9月21日,小区附近一家商铺的店主告诉《正在新闻》,周嵩平日里经常在门口捡纸箱,大概有一年左右的时间;每天来三四次,有时候晚上十一点才走,“印象里约有半个月没见过这位老人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位大爷姓什么,但往那个方向(小区)来的只有一位大爷,他推着拖车,等到我们这的厨余垃圾清理出来,他就过去把废纸箱挑选出来,再拿扫把将地面清扫干净,人蛮好。”店主说。周伟说,2021年至2022年,父亲曾在一位亲戚开的网吧工作。“早上去打扫卫生,将饮料瓶、废弃纸箱拿到废品回收站卖。亲戚比较照顾他,也给他发一笔工资。”网吧工作日复一日,较为繁杂,周伟不忍父亲如此劳累,劝他回家休息。“但他还是闲不住,又到(小区)物业应聘(保洁),帮忙打扫卫生。”周嵩在物业的工作仅维持了一个月。“当时在评比‘优秀楼道’,他帮别人抬玻璃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划伤,缝了五针。”李珍表示,当时的物业经理认为这并不属于周嵩的工作内容,因此无法认定为工伤。周嵩只好自费缝针、打破伤风针。小区业委会的工作人员知道情况后,帮着周嵩夫妇与物业沟通,“业委会的人都说伤口蛮大,这就是给他们(物业)做事造成的。”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讨要医药费。经此一番,周嵩决定离职。令他没想到的是,物业还要倒扣他的工资,原因是上下班没有打卡。对此,李珍表示,周嵩每天都在工作,但不懂得上班需要打卡,“物业就认为他是旷工。”这件事,导致周嵩与物业公司都对彼此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也因这次矛盾,让周嵩家人怀疑,后来的“监控曝光”是物业公司“有针对性”的行为。李燕说,周嵩工作时的物业经理与现任物业经理虽不是同一人,但据她了解物业工作人员有亲戚关系。对此,朱经理告诉《正在新闻》,自己此前并不认识周大爷,视频发布出来后也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也没有业主和物业的人讲视频中的人是周大爷,直到9月6日,周大爷的家属才告诉他视频中的人是谁。当问到当时的完整监控是否有留存时,朱经理表示电梯的监控只能保存24小时,现在无法查看。讨不到的“道歉声明”人死不能复生,周伟和母亲只想要父亲能够走得有尊严。“父亲是个爱干净的人,我想要让他走的时候也是体面的。”办完丧事后,周伟和李珍再次联系了物业,希望物业能够在发布视频的业主群内出示一则声明并道歉。家属在小区张贴的声明但物业自从6日当天知道父亲失踪后,一直没有任何举措,这让周伟和李珍感到不满。“婆婆(姑姑李珍)之前去找物业理论,他们都没有一点表示。”李燕质问,“按常理来说,小区里出了这种事是不是该出于人道主义,来家里了解一下(情况)?”与物业沟通无果,无奈之下,周嵩下葬后的次日9月11日,李燕找到社区网格员,希望他们能够与物业沟通,让物业出示一则道歉声明。11日下午,在网格员的陪同下,物业经理来到李珍家中,承认了自己的工作失误,并称监控视频是在自己的同意下发布的。朱经理口头承诺,会以“讣告”的形式出一则声明。李燕犹豫,“讣告会不会不太合适,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但如果能把事情原委写得清清楚楚,我们作为家属还是可以接受的。”第二天,迟迟不见业主群里有声明发出,周家人再次到物业询问。令周家人没想到的是,朱经理的态度发生180度大转弯,他表示,无法公开道歉。周伟立刻做出让步,表示可以让物业公司法务出个证明,“在道歉发出后,我们家不会再对此事有任何的追责,不会索要任何经济上的赔偿。”然而物业仍然拒绝了。“我们已经低三下四到这种地步,他还是说不行。”9月12日晚,周伟撰写一则“事实说明”,打印出来张贴在楼道里,也发布在业主群内。文中写道,“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是将事情经过公之于众,希望大家了解真相,也希望公司能够尽早公开道歉,让逝者安息!”消息发布后,群内有不少业主表示惋惜。“差不多每天都会见到那位面目慈祥的老人”。也有业主对物业此前行为表示谴责,“可以找个律师告物业,侵犯肖像权名誉权”“谁没有个尴尬的时候,何况是老人呢?”9月12日业主群聊天记录对此,朱经理告诉《正在新闻》,“我当时(对家属)口头承诺的是愿意发一个讣告,对此表示惋惜,但是家属要求公开道歉,这性质就变了。”朱经理称,“(家属有什么诉求)我还是建议去走司法程序,或者说对我们公司影响大了,我们也会去起诉他。”目前,周伟与家人正准备走法律程序。物业公司发布老人电梯大便的视频,是否妥当?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许浩律师表示,物业出于对公共利益的维护,可以在当事人屡教不改,多次劝阻无效的情况下,适度地进行公开。但该小区的物业没有对老人在电梯里大便的原因进行核实,也没有对本人进行劝说,就贸然的进行无遮挡的公开,侵犯了老人的隐私权、名誉权和肖像权。“周大爷的家属可以作为原告对物业提起诉讼,要求物业消除恶劣影响,公开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失等。”许浩说。物业公司是否应对老人之死负责呢?许浩表示,物业的曝光行为使得周大爷的精神受到了侵害,从而导致老人离家出走甚至自杀,老人的死亡,物业应当承担一部分过错,“具体承担比例,以法院判决为准”。(为保护受访人隐私,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这不是王莎第一次经历“失败”。在此之前,无论是学校、医院,还是家庭,女儿都无法长期待下去。某种程度上,把女儿送进扶禾更像是一次无奈的选择,王莎面对的是一种女儿“无处安放”的困境。8月底,扶禾搬离原址,招牌已被摘下。新京报记者 刘思维 摄新京报记者 | 刘思维编辑 | 杨海校对 | 李立军▼全文7915个字,阅读需要15分钟一开始,王莎以为这又是一场彻底的失败。在16岁女儿确诊重度抑郁症的第4年,她再次把女儿送进了一所封闭式的“心理教育”机构。每月2.5万元的高额费用让她有理由期待,女儿会像机构广告上宣称的那样迎来“完美蜕变”,“摆脱抑郁焦虑情绪”。半年过去,女儿走出深圳市扶禾心理教育咨询顾问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扶禾”)的铁门后,王莎很快发现,女儿变得更加沉默,胳膊上的疤痕也更密了——这半年她几乎每天都会自残,甚至尝试过自杀。而扶禾承诺的“坚决杜绝侮辱、打骂、体罚孩子”,事实上却一样没落。这不是王莎第一次经历“失败”。在此之前,无论是学校、医院,还是家庭,女儿都无法长期待下去。某种程度上,把女儿送进扶禾更像是一次无奈的选择,王莎面对的是一种女儿“无处安放”的困境。愤怒、自责,或许还有对4年来无数次挫败的不甘涌向王莎,她需要一个出口。至于欺骗自己的扶禾,她清楚,要么成为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要么就向它宣战。王莎选择了后者。这让她意外地第一次真正和女儿并肩站在一起,女儿向她开口,讲述自己的遭遇,还有那些折磨着自己的感受。这让她有机会更靠近、更理解女儿。7月30日,王莎维权一个月后,深圳市松岗区这所已经开办5年的封闭式青少年心理教育机构搬离了原址,铁门上方“扶禾心理”四个金色大字被摘下,创始人声称暂停招生,属地派出所已受理案件。从最初把女儿送进扶禾的目的来看,王莎显然是失败了。如今,她不再执着要彻底治愈女儿,而是花更多时间去学习如何做一个抑郁症孩子的家长——在这场失败中,她找到的答案。“走投无路”王莎“全职妈妈”的生活,是从女儿魏莱六年级时开始的。在此之前,女儿由前夫抚养。那段时间魏莱说自己遭到了霸凌,开始找借口不去上学。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发蓬乱,不愿出门,拒绝与人接触。再后来,家人发现她开始用美工刀划自己的手臂。魏莱的两条小臂上布满划痕。新京报记者 刘思维 摄眼看女儿的状态越来越差,王莎从生意中抽身,把魏莱接过来与自己同住。她带魏莱去医院,2020年11月,女儿被诊断为抑郁症。那时,王莎以为女儿只是需要开导,“打开心结”后一切就会好起来。她按医生的建议带女儿做了几次心理咨询,但效果并不好——女儿手臂上的划痕越来越多,晚上失眠,上课经常打瞌睡,在日记本上罗列自己的种种缺点:丑、胖、社交障碍、无法集中精力……4个月后,她们再次回到医院,这次医生告诉王莎,魏莱的抑郁症已经发展到了重度,需要马上用药,也不再适合继续上学,建议休学。魏莱的故事并不是孤例。2021年,一项发表在《儿童心理学与精神病学》的流调报告显示,在我国6-16岁在校学生中,儿童青少年的精神障碍总患病率为17.5%。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孩子无法继续学业。在扶禾,魏莱的“校友”几乎都是休学少年,伟凡就是其中一个。他也是个重度抑郁症患者,今年15岁,已经休学3年。因为个子高,人也壮,他喜欢装作少年老成,声称自己高中毕业,不想上大学,也不想找工作。在家的3年,伟凡的病情并没有好转。他关上房门,不分昼夜地打游戏。自杀的念头折磨着他,他就用刀划开手腕,皮肤的痛感能暂时压制心中的痛楚。他拒绝与妈妈交流,每天妈妈罗芳都小心翼翼地敲敲房门,把药送进来,哄他吃,又被他烦躁的吼叫声吓得退出来。魏莱也一样。有段时间,王莎一度害怕回家——魏莱休学在家一年多后,“变得很怪”,她不想面对她。平日里,魏莱把自己关在8平方米的小房间,大多数时间在那张一米二的床上度过。枕边是一个画满秘密的漫画本、充电插头、游戏机和三部手机。她日夜颠倒,凌晨醒、下午睡,醒了就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刷视频、点外卖、逗猫。魏莱的大多数时间都在这张一米二的床上度过。新京报记者 刘思维 摄女儿逐渐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要害自己,出门看门诊、做心理咨询都要随身带刀。她告诉王莎,自己头脑里出现了幻觉,有几个人在聊天、议论或命令她。有一次,女儿用刀划伤了家里宠物猫的脚垫,王莎觉得残忍,想批评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担心哪句话刺激到她。”王莎看了有关抑郁症的书,也到网上搜了不少资料,努力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抑郁症孩子家长。但琐碎漫长的照料、压抑的家庭氛围,再加上女儿愈发糟糕的状态,都在消磨着她,也消磨着她对抑郁症的新认知。接受、理解女儿的“反常”并不容易。最初,她对女儿的病情有乐观的判断。“最多一年就能治好,然后复学,顺利小升初。”但眼看女儿“就像吹起的气球”,从休学时的150斤胖到220斤,还出现了月经失调、黑棘皮等症状,王莎开始心急了。直到有一次她要开门,把手里的东西塞给魏莱,打断了女儿玩游戏,结果没等她反应,女儿就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露出凶狠的表情。王莎再也控制不住,当着女儿的面哭了。她不知道怎么办,女儿既无法上学,又无法安心待在家里。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出路,让女儿变回“正常人”。她先是把魏莱重新送进了医院,接受住院治疗。这是许多重度抑郁症家长的共同选择,罗芳在伟凡频繁出现自杀倾向后,也带儿子去了广州一家知名医院的精神科看病。诊室门外,罗芳小心翼翼地和伟凡转述医生的建议,听到“住院”两个字,伟凡激动地伸出拳头砸向妈妈,被身边的人拦住,住院也因此作罢。即便孩子不抗拒,也难以长期住院。魏莱住院17天后,医生就通知王莎需要办理出院,“医生说精神科床位供不应求,很多人排队等着,最长也只能住1个月。”出院后,魏莱病情又出现反复,王莎又带女儿看中医,但仍未见好转。最后,王莎找了一所全封闭的“军事化学校”把女儿骗进去,希望强行帮女儿减肥,矫正她的“心理问题”。封闭训练10个月后,魏莱从“军事化学校”毕业,看起来整个人“脱胎换骨”,瘦了40斤。“我当时真的觉得女儿失而复得。”王莎以为女儿的抑郁症治好了,趁热打铁,把魏莱送进一所复读学校,希望她抓紧跟上文化课学习,参加中考。两个月后,情况急转直下。2023年12月5日,魏莱在复读学校吞了42颗药,试图自杀。王莎第一次彻底陷入绝望,“走投无路了。”“救命稻草”“转机”很快出现。“这是我第一次切身地感到差点失去女儿。”那个晚上,趁魏莱送急诊留观,王莎扔掉了家里所有的刀、药品和她能想到的能被用来自杀的危险品。她上网搜索解决办法,第二天,就刷到了扶禾的广告。扶禾的广告。图源:扶禾官网领教过“军事化学校”后,王莎筛选机构更加谨慎。她特意查了工商资料,扶禾成立于2018年,办学经验丰富;注册资本500万元,实力雄厚,不至于跑路;经营范围包括心理咨询、文化教育信息咨询等,专业对口。和扶禾的招生老师通了两小时电话后,当天她到实地了解情况。在她的印象里,扶禾的硬件看上去无可挑剔,师资力量也让人信服。创始人寇明娇是应用心理学科班出身,心理咨询老师也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家庭教育指导师等专业证书,“擅长精神分析疗法、认知行为疗法(CBT)、催眠术、后现代叙事疗法”;行为训练师“有两年武警总队服役履历,还获得过优秀士兵表彰”。王莎记得,寇明娇戴黑色半框眼镜,穿职业套装,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一副知识女性模样。”在扶禾挂满锦旗的茶室,寇明娇给她介绍了“3+X”特色辅导模式:包含心理疏导、学习动力激发、行为训练和根据每个孩子的自身特点以及具体问题,独家定制的有效转化方案。6小时的实地考察下来,王莎对这所机构有了不少好感:一是治病,据王莎了解,其他传统的封闭式机构以接收“问题少年”为主,有心理或精神类疾病的孩子只占到30%左右,但在扶禾,这类孩子占到80%以上;二是24小时看护,可以避免魏莱再自杀;三是扶禾有全科文化课,他们承诺文化课老师会一对一辅导孩子,帮助恢复学业。这些几乎是王莎最大的“痛点”,她很快被吸引。咨询中,扶禾工作人员也向她反复强调“转化”成功案例。“有些(病情)比您孩子更严重的,我们都接收过,都调整好了。”寇明娇告诉她,魏莱“转化”成功需要一年时间。扶禾学费不菲,每月2.5万元,是军事化学校的数倍。但王莎当即拍板,签下一年合同。“孩子的状况不好,年龄也越来越大了,没有时间去浪费。”扶禾在宣传物料中承诺绝不体罚孩子。图源:“扶禾心理教育”微信公众号罗芳也是在网上看到的扶禾广告,她对这所机构的几个理念印象深刻:“坚决杜绝侮辱打骂体罚孩子”“心理和学习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让孩子“回归家庭、回归学校,走向社会”。与寇明娇沟通后,罗芳被对方“4个月就能让孩子好转停药”的承诺点燃了希望,这让她下定决心:借钱也要把儿子送进扶禾。“学费那么贵,各方面都肯定是很好的。”罗芳心想。也有家长被医生或心理咨询师推荐来扶禾。8月底,新京报记者陪同王莎母女就诊,深圳一家三甲精神专科医院的副主任医师承认自己曾推荐病人到扶禾。这让家长们更加相信,扶禾不像那些“野鸡机构”,这里更科学,也更有保障。“走投无路”的家长们都以为,他们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神秘学校和进入特训学校的方式一样,少年们大多是被家长骗进扶禾的。那天王莎借口送魏莱去做心理咨询,出门前她和招生老师反复确认了路上的时间、进门细节、停车位置和自己的离开时机。从广东惠州的家里出发,开车1个半小时就到了位于深圳市松岗区的扶禾,这里地处深圳的偏远地带,更靠近东莞。搬离前的扶禾一直大门紧闭。受访者供图学校在一条植被茂密的小路旁,3米高的蓝色铁门常年关着,“扶禾心理”四个金色大字立在上方。“校园”被民房和厂房团团包围,剩余的地方被彩钢板和铁丝网封住,上面布满防盗刺。周围邻居除了早上会听到学生晨练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有人打篮球外,对墙内的事一无所知,只知道这里是所学校,开了五六年,但没怎么见过学生进出,“挺神秘的。”“这里就是个监狱,进得去,出不来。”飞翔也是扶禾的学员,同样患有重度抑郁症。在包括魏莱、伟凡在内的数个扶禾学员的回忆里,扶禾内部到处都是紧闭的门,有24小时值守的保安,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和任何联网的电子设备,这让少年与外界的联系被完全切断。从早到晚,学员们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学管(生活老师)与他们同吃同住,这些本应陪伴、疗愈孩子的老师,最终成了学员口中的“狱卒”。院内面积虽然不小,但被分割成几块,他们的活动区域被严格限制,上课时教学区的门是封闭的,体育活动有学管在场边看守,晚上宿舍楼门窗紧闭,禁止学员出入。魏莱绘制的扶禾内部平面图。受访者供图积分也是约束学员的手段。迟到、上课不专心、说脏话都要扣分,是否扣分、扣多少分却没有具体标准,“全凭老师的心情。”每周六可以通过“体育活动”集中销分,项目包括蛙跳、俯卧撑、仰卧起坐等。有学员一周能扣二三百分,需要围着两张乒乓球台蛙跳五六十圈,“有时候能断续跳一下午”。最让学员们恐惧的要数“吊杠”。健身器材区的角落里,有个离地两米左右的单杠,学管会让被罚的学员踩着一个厚垫子站立,再用一根弹力绳把学员的双手绑在单杠上,然后抽走脚下的垫子,让学员身体悬空,持续十分钟到半小时不等。“单杠旁边的一面墙上,全是我们挣扎时蹬上去的鞋印。”几位学员告诉新京报记者,吊杠时几个老师就在一旁看着,“你怎么喊老师都不会把你解下来的。”一位曾在扶禾工作三年的文化课老师向新京报记者证实,自己看到过学生被绑起来吊杠,“有一些(学员)刚开始来不习惯,或者想走、不听话,可能就(被)吊着。我觉得这是锻炼他的意志,还有就是给他一点教训。”后来,王莎发现,这些禁锢、体罚都可以概括为扶禾宣传的“3+X模式”里的“行为训练”。而她之前看重的“学习动力激发”,以及扶禾承诺的“一对一文化课辅导”,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后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集体教室和存有录播课的无网络平板电脑。至于家长们最在意的“心理疏导”,少年们坦言,比起他们在外面接受的心理咨询,这里的“疏导”几乎没什么效果。他们把原因归结为老师“不专业、敷衍”。魏莱记得,一次心理课上,老师照常问她感觉怎么样,魏莱坦言自己有时候会有想杀人的想法,心理老师则回应她:“你有精神病。”事实上,被骗进扶禾的当晚,魏莱就在洗澡时吞了小半瓶沐浴露和一包零食里的干燥剂。接下来的两天,恶心、胃部灼烧的感觉一阵阵翻涌上来,难受得吃不下饭。她几次跟老师反映,要求去医院,对方都没理会,只是让她“多喝水”,“她说自杀随便你,但是同学知道了会嘲笑你。”有时“心理疏导”更像种感恩教育。一位女学员记得,在一次与心理老师的对谈中,她被教育:“你们是被家长送进来的,应该感恩家长,感恩老师。”一位男学员回忆,同样在一对一心理课上,老师扔给他一本心理书后,就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一直持续到下课也没说一句话。他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只能低头抠手。“他给我一种很强的压迫感。”王莎收到的女儿在扶禾接受一对一心理咨询的照片。受访者供图没人知道经历过扶禾的“3+X”训练,这些少年的病情得到了缓解,还是恶化。但多位学员证实,他们的很多“同学”都自残。在扶禾,伟凡打碎镜子用碎片划伤手臂,“痛觉上来了就能不去想那些事。”孩子间互相模仿。在家时,伟凡只划过一次,在扶禾,他“每天都划”。对扶禾大门后发生的一切,家长们并不知情。多名家长告诉新京报记者,他们和孩子无法通电话,仅能以书信联络,但学员们说老师曾明确告知每封信都会被检查。有时,老师会发来孩子面带笑容的照片和视频,打消家长们的顾虑。在魏莱进入扶禾3个月后,王莎和前夫在家庭团体治疗课上第一次见到了女儿。相比入学前,魏莱又胖了回去,他们有些不满。见面的一个小时里,心理老师全程陪同,女儿没说什么话,只是哭着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接我出去?”王莎和前夫对视一眼,觉得女儿还在为被他们骗进扶禾的事闹情绪,只能“半蒙半哄”让女儿坚持待下去。从扶禾发来的女儿面带笑容,或上心理课时的照片来看,他们相信,一年协议期后,女儿的病就会治好。“到时你就会理解妈妈了。”王莎心想。王莎不知道,这次会面后,魏莱在日记中写下:活着没意思,我想死。又过了3个月,王莎偶然间获得了一次和女儿单独相处的机会。魏莱在聊天中透露出的一些信息让她感觉扶禾不对劲:“床单被罩半年没换洗过,心理老师喜欢讽刺人。”分别前,女儿还叮嘱她:“你千万不要跟老师提意见反映问题,要直接把我接走。”次日,她把女儿接出扶禾。学员们把离开扶禾称作“刑满释放”,在离开扶禾的路上,反复确认自己真的逃离后,王莎听见,女儿恨恨地骂了两句脏话。路在脚下回家后魏莱总做噩梦,梦到被扶禾的人抓回去,惊醒后就大声喊王莎。王莎穿着拖鞋冲进女儿的房间,躺在她身旁,拍着她的背安抚:“妈妈保证,再也不会送你去封闭机构了。”魏莱脸冲墙、不吭声,后背耸动着,在抽泣。即使“刑满释放”,很多少年也难以完全“走出”扶禾。男生在扶禾只能留短发,一个男孩“毕业”后,刻意蓄起长发和胡须,“就是为了在睡醒时,摸到长发,确认自己不在那里。”每次洗澡水调热一点,触觉的刺激都会让飞翔身体一颤——那里的洗澡水也是这么烫。魏莱看上去还是老样子,甚至比从前更沉默。又过了几天,王莎在和女儿聊天中一点点揭开了扶禾的秘密。她开始在网上寻找更多从扶禾走出来的少年,逐渐从他们口中拼凑出扶禾的真实样貌。“难以置信,无比震惊。”王莎意识到,自己被彻头彻尾地欺骗了。扶禾的管理方式跟其他的特训学校没什么不同,那些机构的体罚、暴力、精神施压,扶禾一样没落。他们的管理模式、课程设置,本质上还是让孩子屈服恐惧,鼓励服从。想到女儿这6个月来的恐慌、无助和崩溃,还有对自己的误解和怨恨,气愤、愧疚一波又一波地涌向王莎。她恳求魏莱原谅,女儿用沉默回应她。安抚女儿的母亲。图源:ICphoto王莎决定报警。临出发前,她问魏莱:“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派出所吗?”她没想到,女儿没有犹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换衣服出门。她们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到扶禾属地派出所做了笔录。去行政机关举报扶禾,她也把女儿带上。王莎发现,一向不敢和陌生人说话的魏莱,在调查人员面前讲起扶禾的桩桩“罪状”,“眉飞色舞,十分来劲。”王莎仿佛又看到了女儿生病前的样子。她开始试探着向女儿同步维权进展,发现女儿表现出了罕见的关心。她又把女儿拉进了维权群,虽然魏莱只是潜水,从不发言,但王莎知道,群里大家提供的每一条线索和信息,她都在关注。很意外地,魏莱患病4年后,母女二人终于有机会成了肩并肩的“战友”。王莎在搜集扶禾“罪证”的过程中,也逐渐了解到这些抑郁症孩子在里面的遭遇和心境,那些琐碎的、直白的细节让王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抑郁症患者,她也因此更理解女儿。与积极维权的少年相比,家长的参与意愿很低。有些人直接拒绝了王莎,魏莱爸爸也不希望她出面维权,更不希望她带上女儿。“对抑郁症孩子来说,更重要的是走出来,而不是沉浸在过去,始终要向阳而生嘛。”这能代表一部分家长的普遍心态。刚被动员时,飞翔的妈妈齐欢也是这样想。当初为了逃避,她扔掉了和扶禾签订的合同,以无法提供证据为由,拒绝了王莎:“我想翻篇了。”但飞翔翻不过这一篇。“他说到时候开庭我一定要去,无论怎么样我一定要去。”飞翔坚持让妈妈把和扶禾的汇款记录发给王莎。齐欢只好照做,然后加入了维权,如今也成为了一个积极参与者。“能够使他内心成长强大的,我都要尽力去做,”她和王莎交换了一个眼神,柔声说,“我们必须站在他们(孩子)这一边。”家长和孩子的并肩作战换来了阶段性的胜利——属地街道与消防、民政、卫健、教育、市监等多部门联动执法,困在扶禾的一批孩子被接回家,职工团队解散了,扶禾搬离了原址,创始人声称暂停招生,警方回复王莎:“刑事案件受理”。曾经觉得“走投无路”的家长们,经历过扶禾的事情后,也不再执着追求孩子治愈和复学,开始允许他们“带病生存”。齐欢正在准备考心理治疗相关的证书,她想从改变自己重新开始。“作为抑郁症孩子的家长,父母要学习很多,你不能推卸这个责任,不能走捷径或者是甩锅。”父母之外,同龄伙伴和专业陪伴者的角色一样不可或缺。从扶禾“毕业”后,伟凡经常来深圳找“扶禾的朋友”聚会,他们是他能够交心的伙伴。少年们恨扶禾,却也不得不承认,在扶禾,他们遇到了和自己处境相似,能够互相理解的朋友,正是他们之间彼此陪伴、一致对外,才熬过了那段艰难的生活。少年们需要一个相对自由包容的空间,国内已有一些社会机构正在积极探索。在那里,他们能随时与家长联系,也能和处境相似的伙伴一起互动、合作,同时有专业人士提供指导与照看。除了社会力量的积极介入,政府层面也在进行探索。2023年深圳市妇联开展了针对厌学停学青少年的家庭教育和心理干预综合服务项目,通过专项训练和个体、家庭咨询、教育指导等方式,帮助家长重塑教养理念、改善家庭亲子关系,截至2024年3月1日,已帮助首批试点40户家庭中的31名青少年成功复学。飞翔也成功复学了,8月底,他正在高中参加军训,齐欢翻出班主任发的视频,从一片迷彩绿中间指出儿子——飞翔的脸晒得黑黑的,在打军体拳。齐欢说,她做好了儿子再次休学的心理准备,能继续读书当然好,不行的话她也能接受。王莎很羡慕,但她清楚魏莱现在还不适合复学。她现在几乎不去公司,把一摊子事儿甩给丈夫和母亲,整天围着女儿转。魏莱房间的书架。新京报记者 刘思维 摄那张一米二的床挤了两个人,母女俩并肩靠在床头,一起打游戏。王莎打得很菜,女儿一边嫌弃她笨,一边凑近身子指点她。有几次,王莎在自己房间休息,女儿径直推门走进来,主动靠着自己躺下。王莎慢慢发现,魏莱也不是整天躺着玩手机,她最近在自学日语,会把一些自己画画的视频上传到社交网站,背景音乐是自己吹的卡祖笛。重症抑郁症孩子的家长真的“走投无路”吗?王莎现在确信,路就在脚下,就在原点——那是父母和家庭。(为保护未成年人隐私,文中人物除寇明娇外均为化名) #entText .video-list a,#endText .video-list a:visited{text-decoration:none;color:#f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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