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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0 05: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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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联社9月20日讯(编辑 牛占林)近期以来,各种热点事件层出不穷,上月还受全世界关注的猴痘疫情似乎已经不再被人提及了,但非洲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周四警告称,非洲的猴痘疫情尚未得到控制,有一些国家的感染病例还在快速增加。

  非洲疾控中心的数据显示,与去年同期相比,非洲的猴痘感染病例数量激增了177%,死亡人数增加了38.5%。

  在周四的疫情简报会上,非洲疾控中心主任让·卡塞亚表示:“我们今天可以说,猴痘在非洲还没有得到控制。一些国家的病例还在激增,这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担忧。”

  在一周内报告了2912个新病例,与前一周相比有所增加。摩洛哥发现一例猴痘确诊病例,这是今年8月世界卫生组织宣布猴痘疫情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后,摩洛哥发现的第一例猴痘确诊病例。

  自今年1月猴痘疫情爆发以来,非洲已经有近25100例感染病例,720多人死亡,其中报告病例最多的国家是刚果。

  非洲疾控中心指出,到目前为止,非洲联盟55个成员国中有15个报告了猴痘感染病例。“非洲仍然有人死于猴痘病毒,一周之内,我们失去了14个生命。”

  卡塞亚补充说,在喀麦隆和刚果等一些国家,有两种变异株正在传播,但由于监测和检测系统不够健全,无法判断其他国家是否也存在这种情况。卢旺达已经开始了疫苗接种运动,而处于疫情中心的刚果将于10月初开始接种疫苗。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驻布隆迪代表弗朗斯·巴萨金表示,布隆迪5岁以下儿童感染病例不断上升,其中5至19岁的儿童和青少年现在占感染病例的33%,这令人深感担忧。

  在非洲东部和南部不断蔓延的猴痘疫情中,儿童和青少年处于最危险的境地。

  猴痘是一种病毒性人畜共患病。人感染猴痘的初期症状包括发烧、头痛、肌肉酸痛、背痛、淋巴结肿大,之后可发展为面部和身体大范围皮疹。多数感染者会在几周内康复,但也有感染者病情严重甚至死亡。

  今年以来,一种传染性更强且致死率更高的猴痘Ib变异株引发了全球关注,因为它更容易通过密切接触传播,另一种变异株Ia则很容易传染给儿童和青少年。

  根据非洲疾控中心的说法,非洲大陆需要大约1000万剂疫苗来控制猴痘疫情,但考虑到获得疫苗的困难,以及接种的障碍,这是一个很难达到的门槛。

  在周四当天,欧盟药品监管机构批准Bavarian Nordic公司的猴痘疫苗可用于12至17岁的青少年,以支持非洲抗击疫情。

  Bavarian Nordic的Jynneos疫苗也获得了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的批准,但仅适用于18岁及以上的成年人。

  世卫组织在上周批准Bavarian Nordic 所产猴痘疫苗的紧急使用授权申请,这是首个获世卫批准用于抗击猴痘疫情的疫苗,旨在加快疫苗的接种。

责任编辑:王许宁

陈雅惠(记者 杨桂清)09月20日,当地时间9月19日,俄罗斯国家杜马(议会下院)主席沃洛金通过社交媒体表示,国际机构必须制定措施,打击将电子设备用作爆炸装置的行为。俄罗斯国家杜马(议会下院)主席沃洛金沃洛金表示,在黎巴嫩,传呼机、对讲机等电子设备发生了一系列爆炸,数十人死亡,超过3000人受到影响。沃洛金说,必须彻底调查在黎巴嫩发生的事件,家用电子设备被用作爆炸装置这一事实本身就需要进行适当的调查。有计划的高科技袭击会给世界带来严重后果。大规模生产此类“武器”的可能性将恐怖主义推向一个新高度。沃洛金指出,这是对所有国家的全球性威胁。国际机构必须制定措施打击此类罪行。(央视新闻)延伸阅读黎巴嫩传呼机爆炸事件:可能是收到代码后被远程引爆据新华社报道,黎巴嫩公共卫生部长菲拉斯·阿卜亚德17日在新闻发布会上说,当天下午黎巴嫩多地发生的传呼设备爆炸事件已造成至少9人死亡,约2800人受伤。 黎巴嫩真主党称,当天下午3点半左右,该组织成员携带的大量手持寻呼机几乎同时发生爆炸。有媒体称,这是自本轮巴以冲突爆发以来,黎巴嫩真主党出现的“最大安全漏洞”。黎巴嫩真主党一名官员称,有人在发生爆炸前感到寻呼机发烫,随即将寻呼机丢开。报道称,目前无法确认手持寻呼机大规模爆炸的原因,但多名专家和知情人士均表示,爆炸很有可能与寻呼机供应链被渗透有关。据此前报道,有消息称爆炸事件涉及的手持寻呼机出自中国台湾地区的金阿波罗公司。不过该公司创始人回应称,这批设备实际由欧洲公司制造。该公司在一份声明中称这家欧洲公司为“BAC”,但并未透露其具体地址以及完整名称。美国官员:寻呼机突然被引爆或因以色列秘密行动被识破一名黎巴嫩高级安全官员和另一名消息人士透露,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在爆炸发生前几个月,往黎巴嫩真主党订购的大批手持寻呼机内放入了少量炸药。消息人士称,寻呼机内放入了3克炸药,于今年春季进入黎巴嫩,而真主党几个月来都未发现其中有问题。截至目前,以色列尚未对此次爆炸事件发表评论。不过三名美国官员透露,以色列之所以引爆寻呼机,是因为其认为真主党可能发现了他们的一项秘密行动。发生爆炸后的寻呼机 央视新闻截图一名以色列前官员则称,以色列原本计划在可能全面爆发战争的情况下引爆寻呼机。还有一名美国官员透露,在被报告可能有两名真主党成员对这些寻呼机生疑后,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及高级官员决定引爆这些寻呼机。寻呼机是如何被引爆的?或在运输中被截并装入炸药收到代码后被远程引爆关于炸药放置的位置,此前有报道称,炸药被放置在了电池旁边。不过信息安全咨询公司TrustedSec的安全情报主管卡洛斯·佩雷斯分析称,爆炸发生时,电池中可能有一半是炸药,另一半才是真的电池。英国陆军前拆弹人员解释称,爆炸装置一般有五个组成部分:放置的容器、电池、触发装置、引爆装置和炸药。“寻呼机本身已经具备了前三个部分。只需要再加上引爆装置和(放入的)炸药,就可以被引爆。”在黎巴嫩,人们登记为爆炸事件伤者献血 新华社发黎巴嫩高级安全部门的消息人士透露,装有炸药的寻呼机在收到一条代码信息后爆炸,“(以色列)摩萨德在寻呼机里装了一块装有炸药的小装置,该装置可以接收代码。类似的装置还很难被扫描仪发现。”美国网络安全公司Errata Security的首席执行官罗伯特·格雷厄姆提出了“黑客攻击”的猜想,其认为黑客有可能通过含有恶意代码的页面让寻呼机的电池爆炸。不过其同时指出,首先这对黑客具有挑战性,因为黑客需要提前知道设备的型号等信息,且根据视频来看,此次爆炸的威力远大于普通电池爆炸的威力。“我倾向于认为,这批寻呼机可能在运输过程中被截,并被植入了恶意代码和炸药,远程就可引发爆炸。”格雷厄姆说道。专家分析:策划此类袭击或需要数月至2年之久有报道指出,要策划此等规模的袭击需要花费很长时间。虽然具体情况不详,但多名专家估计,这样的袭击,至少需要筹划数月至2年之久。此次袭击的复杂程度也说明,背后策划者一直在搜集相关情报。报道称,这场袭击需要策划者在寻呼机散发出去之前,就保证能获得该种设备的某种访问权限,还要想办法确认攻击目标是否携带了寻呼机。英国前陆军军官、爆炸物处理专家肖恩·穆尔豪斯称,此次爆炸的规模表明这背后有“国家级别的参与者”,“摩萨德就是最明显的嫌疑人,他们有能力实施此类袭击。”有着28年美国情报工作从业经验的保罗·皮拉尔称,这也说明以色列有能力以一种“充满戏剧性的方式”渗透入对方内部。据报道,以色列过去也曾利用通讯设备实施爆炸袭击。1996年,负责给哈马斯制造炸弹的叶哈亚·阿亚什在加沙城与父母通话时被炸死,有报道称,以色列国家安全总局(辛贝特)策划了那次爆炸袭击。2001年,一名被以色列通缉的巴勒斯坦武装派别阿克萨烈士旅组织成员奥萨马·贾瓦布里在前往公用电话站打电话时被炸死亡,巴勒斯坦人指责以色列该对此负责。

陈雅惠(记者 郭青伟)09月20日,76岁的老人陈有银是陕西黄土地上的一个普通农民。除了1970年应征入伍,至河南开封当了几年兵,他这辈子没有离开过家乡西安蓝田县的土地。当兵时连长描述其老家武汉长江大桥的景象,总在他心头徘徊。往后近五十年里,他日复一日面对着土地和庄稼,那些景象的细节模糊了,只记得那座大桥“有多美”、“有多好”。近两年有高龄战友向他描述外面的世界,说要抓紧时间出门看看,他真是心动了,这辈子还能亲眼检验那种在脑海里扎根的“美”吗?2024年8月8日,趁地里是农闲期,患病三十多年的妻子近期病情也有好转,陈有银带着一件1975年退伍时带回来的军用雨衣,三身换洗衣服,一大瓶水,以及三十多年前亲友见他家条件不好塞给他的千余元钱,从附近小孩那里借来一辆黄色单车,抠掉老年手机的电池,不想麻烦任何人,悄悄离家独自去“圆梦”。这趟数千里的骑行之路,陈有银没有数过日夜。知晓家人焦急寻找他足足一月,他才发现自己带来了更大的“麻烦”。他被家人从武汉接回家时,其实还没有找到连长说的那座武汉长江大桥。他选择让这个念想默默消散:这一路上看到的,已经足够啦。△ 9月7日,陈有银骑车在武汉看长江大桥。硚口警方提供视频监控截图。图源:长江日报走失的76岁老人8月上旬,西安蓝天当地多个救援队发布的一份寻人启事传播开来,称一名76岁老人陈有银于8月8日中午12时从村里骑行一辆黄色共享单车出村走失,一直未归,查监控发现老人于当日中午1时许在当地白鹿广场附近出现,走失时上身穿白底蓝格子衬衫,灰色裤子,脚穿咖色皮鞋。家属寻找未果,已报警。陈有银本人对此浑然不知。在他描述的版本里,8日中午,他照常做了三碗面条,和妻子、孙子一起吃完。然后好好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取出自己藏了三十多年的千元积蓄——平常家里的钱都归妻子管,买东西哪怕找了一元钱零钱都会交还给妻子。那天他买了一桶油,找回来的零钱照例放桌上,所以家人都以为他出门时身无分文。出发前,陈有银把老人机的电池抠了。他不想让家人知道,一是怕看他年纪大阻拦,二是怕见他态度坚决,又要麻烦他们出钱出力给自己圆梦。自己骑个共享单车,一路上节约节约,应该也能做到。他也考虑过要不要留张纸条,但想想应该就几天的事,算了。△ 2023年,陈有银领取“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拍照留念,有老战友感叹应多出去看看。当事人供图/图源:长江日报沿着国道问路走,遇见的好人很多陈有银推测,顺着沿江的国道,应该就能到武汉。他一路东出潼关,去了河南三门峡、曾经当过兵的开封、郑州,随后南下武汉。每天骑行50里到100里,前十天还有些累,后面越骑越轻松,饿了就买些馒头、面条,晚上就用军用雨衣铺地,穿衣服睡。途中陈有银看到了与老家黄土地迥然不同的地貌,还有那些他从来没有种过、各式各样的庄稼。以前在开封当兵的时候,路上黄沙飞天,行人嘴都不敢张,如今变成一片绿林,泥路和土包变成了宽敞大道和高楼。他还去找了自己的“老连队”,都焕然一新。留守的战友听说他要骑行去武汉,给他赞助了一套新衣新鞋。路上陈有银还有一个感受,就是好人挺多。遇到那些陕西老乡开店的,见他独自在外,不肯收他钱,对他像邻居一样亲切。出于安全考虑,他在晚上通常不骑车,推着车走。有回他遇见一名骑摩托的女同志,谁也不认识谁,一直跟在他后头。他后来才意识到对方是开着车灯想给他照亮路。他说对方是名女同志,方向和自己又完全相反,不要再帮自己。接着他发现摩托车走了,警车紧接着来了,那名女同志出于担心报了警。民警了解完他的情况,也在后头打开车灯给他照路,直到他找着落脚点。这一路上,陈有银怕迷路,沿着国道没进过城,直到武汉。△ 陈有银的退伍军人证明书。当事人供图/图源:长江日报出租车里没有人,怎么也能在路上跑啊?在武汉看到的第一座大桥就让陈有银震惊到了,这应该就是连长说的多美、多好的大桥吧。他一层一层地数,一座足足有五层的钢架大桥,十分壮观。可惜人不能上去。这个上午陈有银在附近逛来逛去,还琢磨了好一会这五层分别是干什么用的,如果是方便军人站岗守桥,也不需要盖这么高呀。他的这个猜想被路人否定了,他也随后得知这座桥不是连长所说的那一座。武汉有十二座长江大桥,距离挺远,他得进城慢慢找。陈有银接着又看到了两座桥,只有一层桥道的它们相比第一座就显得有些普通,但晚上开了灯还是很漂亮。他还看到宽广的江面上有一辆大船驶过,有人上上下下,老家的河哪能供这种船开呀。到武汉这两天,陈有银不怎么赶路了,他在大桥周边闲逛,碰到了很多新奇的东西。“别的不说,就是那个出租车吧,我就感觉很奇怪,我想这个车子在路上跑,怎么没有人开哦,和别人一问,人家说这是无人驾驶啊!”陈有银就想,现在发展确实快,自己在的村庄没有什么改变,外面的城市变化竟然这么大。第二天晚上,陈有银在大桥桥头附近的椅子上睡着,但没多久就被路过的洒水车弄醒了。陈有银又走走走,在一片高楼中迷了路。△ 陈有银在老家。图源:白鹿视频“失联”一个月后,大桥没找到,生活回来了9月7日深夜,陈东毅突然接到民警的电话,称找到他父亲陈有银了,人在武汉。陈东毅当即连夜驱车赶往。陈有银压根没想惊动家人。他找不着路,走进途经的派出所。民警见他模样,以为是流浪汉,不让他走,给他做饭,让他休息,要给他买车票回西安。陈有银说自己有钱,不用麻烦。民警不放心,想联系他家人。这一联系才发现,老人原来是蓝田县当地寻找了一月的走失人口。而陈有银才知道自己足足出来了一个月。子女们焦灼万分,不仅自己找,还发动整个村里的青壮年在村里村外找了个遍。△ 9月7日晚11时,陈有银到武汉市硚口区宗关街派出所向民警求助。通讯员武龚萱 摄/图源:长江日报9月8日上午9时多,家人赶到派出所时,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陈有银知道他们很生气。他听从他们的安排去理了个发,在宾馆开了间房作短暂休息,然后返回西安。陈有银没有再提武汉长江大桥的事。他感觉很对不起小孩,还听说当时有骗子称知道他下落索要1万元,儿子被骗走的200元也让他感到很可惜。但儿子和女儿心里,气愤平息过后是极大的愧疚。女儿陈女士称,他们从来不知道父亲有这么一个心愿。父亲总是那样的性格,有什么苦都自己挨着,平日本就缺乏沟通,父亲又格外怕麻烦到他们。9月15日,在陕西老家的陈有银收到了一张照片,武汉市公安局硚口区分局将长江日报记者拍摄的“万里长江第一桥”照片洗出来,寄给了他。△ 9月15日,陈有银老人与“大桥”合影。图源:长江日报他说已经没有再出去的念头了,还要顾生活。出门这一次,他不觉得遗憾。潇湘晨报记者 吴陈幸子(来源: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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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战兵》

采写/薛瑞艺 黄琪 王子伊 肖汉华编辑/杨宝璐学生参加研学活动7月初的一个中午,刘桦坐地铁途径五道口站时,一群戴着小红帽、身穿蓝色马甲的孩子在两位成年人的吆喝下挤进了车厢。这一行有近20人,领头的是一位手持小旗的中年女子,队尾还缀着个年轻女孩,不少孩子热得满头大汗,干脆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席地而坐。刘桦凑过去一打听才得知,这又是一个来北京的研学团,刚刚“打卡”了清华大学,接下来要去奥体中心看鸟巢和水立方。来京两年,刘桦还没进过清华校园,好奇地追问校园内的情况。年轻女孩这才坦言:“我们没进去,就在门口拍了几张照片。”收费贵、溢价高、质量差……乱象频出的研学游背后,是研学机构为了“降本”增利各出奇招。在无门槛限制、无标准考核的情况下,许多研学课程被制作成了给家长的汇报演出。一位从业多年的机构负责人称,本来,研学游安排得怎么样、课程设计得好不好,孩子的感受才是核心,可“至少现在,孩子们的研学体验,依然取决于‘成年人的良心’。”“特色体验”项目张雪峰可能怎么都想不到,多年前他曾在演讲中说的,体验真正的北京就要去“早上五点天通苑北的第一班地铁”,如今真的成为了北京游学的一个“项目”。这绝非孩子们特意“没苦硬吃”。旅游旺季,有时旅游大巴车不好停车或交通堵塞,一些导游干脆选择带团乘坐公共交通往返景点——这在一些廉价的研学团里,被包装成了“特色体验”的项目。一位前研学导游向深一度介绍,如乘坐北京西郊线,就会被包装成打卡“最美西郊线”景点项目,“花很长时间在排队、坐地铁、到站拍照上。”北京地铁一号线也可以说成“中国首条地铁线路”——这是体验历史项目。据他介绍,市面上正规的地铁体验研学,需要和地铁、电车公司合作,能实地参观驾驶室、体验安检岗位、学习地铁调度规则等。“但如果只列为研学中的一个体验小项目,报这些团的家长不懂,也不会细问。”来自全国各地的研学团不仅“攻占”了公共交通线路, 也让博物馆和高校成了黄牛高价倒卖预约名额的重灾区,由于票价被搅乱,游学团临时改变收费标准也是常事。有家长告诉深一度,早在今年6月,她就为三年级的儿子报名了暑期研学夏令营,7月开营前却被机构告知要加收500元。负责人告诉她,加价的原因是几个原定的景点预约爆满,机构也需要从黄牛手中高价收票。清华、北大校园是北京研学团必打卡的景点。在清华,每日预约报备上限为3000人。每位师生报备单日上限5人次,单月上限15人次。有同学在清华树洞里吐槽:“黄牛把学生的预约通道给抢完了,家长想来学校都预约不上。”深一度记者通过闲鱼平台了解到,有不少写着“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在线辅导”的帖子,注明“在校学生”,不接“二道贩子”,实则是在售卖预约名额。询问价格后,卖主告诉记者,代约入校的价格在每人180-200元不等。7月24日,北京大学官微发布了《校友预约入校违规情况通报》,引发全网热议。一支名为“北大金秋暑期定制课”的校外研学团队,通过校友预约通行人员的方式,拆分预约共139个入校名额,每名学员收费10800元,合计收费约150万元。王红薇参加研学时吃的盒饭货不对板不少家长在社交媒体上反映,给孩子报名的研学团以暑期游客多、难以协调等原因临时降低了食宿配置,实际体验与宣传“货不对板”。暑假期间,深圳的郑秋为自己和女儿精挑细选了10-12人的新疆精品研学小团,8天7晚8599元还不包括来回机票和餐食。一趟行程下来,两人总共花费3万多,体验感却让郑秋大失所望。出发前,郑秋就发现团里比原定多了3位成员,经过协商,工作人员承诺给予郑秋800元的赔偿和额外的无人机拍摄服务。晚上入住酒店时,郑秋和女儿所住的房间有明显的刺鼻气味,像是刚装修过,女儿的鼻炎还因此复发。后来换到一间味道稍淡的房间,他们依然不得不开着窗睡觉。报团前,该研学项目声称会给孩子科普新疆S21沙漠公路、克拉玛依采石油等地理知识,但在旅行中,郑秋和女儿一路上都没听到过讲解。到了五彩滩展览馆,带队老师甚至让他们自行进馆参观,自己则在馆外等待。直到一次闲聊时,郑秋才无意中得知,自己想象中“研学团”配备的专业老师,其实是当地旅行社派来的外包导游。此次新疆研学结束后,产品经理承诺的无人机拍摄始终没有兑现,连800元的赔偿也是郑秋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维权帖子后才收到。“如果是这样,我直接报旅行社就行了,比他们还便宜一半。”从新疆回来后,郑秋当即决定,取消原本已经报名的江苏研学团。初二学生王红薇原以为学校统一组织的年级研学更有保障,没想到刚出发,她就忍不住在社交媒体上发帖吐槽。6月中旬期末考前,王红薇的班主任就宣传了这次苏大研学游。当时她向班里同学介绍,此次研学活动由专业研学机构承办,会带他们提前感受大学生活。班主任将报名表格共享在班群里后,家长、学生和老师都能看到谁在填写。王红薇和妈妈观望一阵后,发现班上同学几乎都报名了,于是也赶紧报了名。王红薇的学校将班级按成绩划分为三个层次,普通班、南通班和实验班。老师建议南通班和实验班所有学生都去,普通班学生自愿前往。说是“建议”,但王红薇发现,自己班里只有两位同学没去,还被班主任私下谈话。12天11晚的苏州大学之行,收费3600元,老师要求学生带着课本和练习册。“说是研学,不如说是换一个地方上课。”在苏州大学,从早上7点到晚上8点半,王红薇几乎全天都在上课,听自己的任课老师讲课堂知识。上课中穿插了4次两小时的讲座,由苏大教授分享苏州园林、历史、心理等常见的话题,讲座耽误的课时却还要在晚自习补齐。学生的一日三餐是盒饭。下晚自习后,老师才会将手机短暂发还给学生,学生得赶紧回寝室用手机扫码洗澡,9点50分又要统一上交手机。12天里,唯一一次的出游是某天下午游览苏州博物馆和苏州大学天赐庄校区。当天行程安排非常紧张,也没有配备导游讲解,想要听讲解的学生需自费租讲解器。王红薇和同学们在这两处景点走了个过场,最后以一张班级合影结束了游览活动。在苏大阳澄湖校区里的12天,她和同学只熟悉从教室到寝室这条路,“其他地方都没时间去。”省下来的钱学员参团体验差,很多时候是研学机构压缩成本的结果。一位资深的游学项目开发人向深一度介绍,目前研学由两类项目组成。第一类是狭义上的研学,属于教育产品的范畴。这种研学的消费者是学校,学生以班级为单位参加。根据各地教育局的要求,此类活动本身就有价格上限。承接项目的研学机构想要盈利,降本是必然的选择。今年3月份,孙莹莹入职西安一家资质不错的研学公司,公司主营业务就是承接学校的研学活动。 孙莹莹透露,各地教育局对于研学收费都有一定限制。以西安市内不含餐食的一日游为例,收费标准不能超过200元,因此公司给学校的报价大都在190元上下。但实际执行时,为了盈利,每个学生研学活动的成本会被公司一再压缩,“绝对不超80元”。确定研学项目时,研学公司首先会与景区协商团购价,每位学生的收费可谈到50元以下,有些还会附赠体验项目。绘画等手工项目最常见,景区会提供场地和指导老师,但彩笔、纸张等耗材需要研学机构自备。入职一个月后,孙莹莹作为随队老师第一次跟团,拿到公司准备好的彩笔现场分发时才发现,这些笔看不到生产厂家和日期,打开后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每个学生只能分到一根。原本的“扇子彩绘”项目变成了单色作画,学生们提不起兴趣,项目最终草草结束。但这些实则成本极低的项目,却会成为公司提高报价、向学校和家长宣传的筹码。另一大部分可缩减的支出在人力上。机构会为每个班级配备一名辅导员,这些辅导员并非机构员工,而是来自长期合作的外包机构。在孙莹莹眼里,他们的素质参差不齐。一次去兵马俑的研学活动上,她曾向直属领导反馈过部分辅导员态度差、有粗俗用语的情况,领导却劝她体谅。“可能领导心里知道,他雇人付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的质量。”报价清单中,机构会向每个学生收取15到20元的讲解费,但实际配备多少讲解员要看校方。今年5月,孙莹莹带着一个年级的研学队伍前往西安市周边景区,这所学校对于研学的要求相对严格,强调要为每个班级都配备一名讲解员。到了景点,孙莹莹却发现这些导游讲解时举着手机,对照百度百科念词,遇到学生提问就假装没听见。对于这样的情况,比孙莹莹入职久的同事觉得理所当然:“不到200块一个人,还想要什么体验呢?”第二类是市面上常见的假期研学营、精品研学小团,属于旅游产品。更准确地来说,应当称之为“游学”,或“研学游”。网传研学游的毛利率高达50%,但一年前,从一家研学机构离职后,马嘉禾自己开办了一家研学工作室,才发现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研学游虽然毛利率高,但和普通旅游一样,渠道商拿走了利润的大头。在不刻意压低成本、违规操作的情况下,他作为执行方,最多能拿到百分之十几。与普通跟团游相比,研学游还有天然的缺陷——它的直接服务对象大都是未成年人,几乎没有消费能力。马嘉禾告诉深一度,由成人组成的旅游团可以推许多自费项目,如进店消费、骑马拍照等。但研学团却没有这样的消费能力。没有了隐形收费的空间,不少研学游团队也会选择通过压低成本来提高利润。在旅游行业深耕9年,王禹如今经营着一家从旅行社转型的研学机构。他给深一度算了笔账:研学游想要压低成本,吃、住、带队老师工资都是可砍的大头,“研学机构愿意投入多少成本,很多时候全凭良心。”以北京五日游、20人的研学团为例,往返交通、景区门票成本的可操作空间不大。在住宿上,如果住在离天安门仅15分钟车程的大成路,选择体验更好的四钻酒店,旺季一晚人均就要600元。想要压低成本的研学团则会选择住在良乡等地,旺季一晚只需200元,如果再克扣些,住在河北等地的营地里,成本可以压到更低。而在饮食方面,50元的餐标缩减到30元也能吃饱,一日三餐至少省下近50元。砍完吃住两部分,第三就轮到师生比例。一名生活老师跟团5天,算上交通食宿和劳务费,成本至少要4000元。负责任的研学团一般每6到8名学生就会配备一位老师,但为了降低成本,不少研学团甚至每20个孩子才配备一位老师。这样压低成本之后,一个20人的北京五日研学团,机构起码可以多赚上万元。随之而来的自然是研学体验的下降。住宿地点偏僻意味着交通不便,要花更多时间在路上奔波。想去天安门看升旗,住在良乡要比住在大成路早起一个半小时,孩子们早餐只能用鸡蛋牛奶垫肚子;带队老师少了,管理难度增加,就要压缩孩子们自由参观和游览的时间。原本去故宫参观3小时,实际上只参观了1小时。“剩下的两个小时干嘛?就是不停地点人数、整队。”对于研学游产品而言,真正决定产品盈利上限的是研学项目和讲师水平的专业度。课程想要卖出高价,研学机构会在研学项目和师资力量上做文章。低端研学团进入故宫后,会蹭免费讲解或者只拍照打卡、走马观花,但精品团会提前报名故宫的官方课,单这一项,每人就要增收500到800元的课程费。王禹曾组织过北京到成都的暑期大熊猫夏令营,如果只是让团员“看一眼”,基地30元的门票就是这一项目的成本。但想要近距离接触体验,得花800元购买每天只开放200个的国际义工志愿者名额。如果能请到一位有专业背景的老师做主讲,如相关学科博士毕业、有讲解证书、在学校、博物馆等地挂职,一天2000元的课时费是保底,研学活动的收费也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但有一部分研学机构,会在宣传中提到“金牌讲师”这样模糊的字眼,其实请来的讲师不过是资历不满三年、甚至刚拿到导游证的导游,一天只要200到500元不等。孙莹莹在研学机构时带学生参加研学活动究竟谁是主角?第一次带研学,孙莹莹把学生们带到景区门口,负责对接的学校老师却迟迟没到。没有学校老师提供的签字盖章,他们无法带队进入景区,整个年级的孩子在太阳下暴晒。孙莹莹有些着急,连着给对接老师打了几个电话催促。事后,领导反而打来电话把她训了一顿。“你要知道我们伺候的是老师,不是学生。宁愿让学生等半小时,不要让老师不开心。”这句话孙莹莹到现在都记得,她觉得荒唐极了。为了让老师们满意,机构会给学校的随队老师准备礼物并提供单独的餐食。当学生席地而坐,吃着自己带的面包和水果时,学校的随队老师基本上都会被请去吃桌餐。带过这么多学校的研学活动,孙莹莹只遇到过一个学校的老师们主动要求和学生一起用餐。有些老师还会提出想看景区的付费演出,公司也会立即差人协调、满足要求。对于研学公司而言,这些“人情”开销都是成本的一部分,用在打点关系上的多了,花在学生身上的就会相应减少。完成一次研学后,老师和校领导的满意度决定了能否继续合作,相比之下,学生的体验并不重要。带研学团,孙莹莹的另一个重要任务是拍摄照片和视频,制作宣传推送。有一次研学项目执行得非常潦草,孙莹莹原本担心家长和学校不满,但负责老师对孙莹莹说,学校对这次研学十分满意。“因为照片是完美的,视频是好看的,现场执行的一些细节就无关紧要了。“由于研学游的教育学习效果很难量化,越来越多的项目也会选择把原本花在请好老师、好讲解上的钱,挪去请摄影师或者运营外包,在旅途中为孩子们拍摄精美的照片视频,制作vlog、美篇和电子相册。据王禹透露,这两年研学游市场的头部机构,即年营收在一个亿以上公司,许多都会增加旅拍作为卖点,五天的全程旅拍服务,光请摄影师就要花费8000到1万元。“大多数小孩和同龄人一起出远门就很高兴,机构只要能和家长交差就行。” 观察当下的研学市场,王禹发现许多家长对于研学游没有概念,有些甚至只是为了让孩子“有事可做”。至于孩子的游学体验如何,他们并不深究。今年五月底,带完春季学期最后一批研学团,孙莹莹离职了。她无法认同一个以教育为核心目的的产品,却如此漠视学生的感受。王禹的公司研发的研学项目‍‍缺失的标准研学游的热度,吸引了不少人想要进来分一杯羹,实际上,进入这个行业的门槛“明高暗低”。根据《旅行社条例》《旅行社条例实施细则》,申请经营国内旅游业务和入境旅游业务的,应当取得企业法人资格证,并且注册资本不少于30万 元。机构想要做研学游业务,必须取得旅行社的资质才可以带团,还需要有固定的办公场所、挂靠的导游等条件,起步资金至少80万打底。但在实际操作中,机构却能靠“包桌”的方式借用资质。一年给旅行社交几千块钱,承包一张办公桌,就能借用它的资质承接旅游业务,开发自己的游学项目。由于市场缺乏统一的标准,监管就显得乏力,部分没有旅行社资质的研学团活跃在监管的真空地带。在小红书,王禹经常刷到有家长以研学游“游而不学”“货不对板”为理由,要投诉研学机构,却四处碰壁。如果做研学游的机构没有旅行社资质,和家长签署的相关合同也就不会生效。“他们不是旅行社,文旅局就拿这些机构没有办法,你最多只能向市场监管局投诉他们超范围经营。家长不懂,出了问题也不知道找谁。”除了市场缺乏统一标准,带团老师良莠不齐也是当下研学市场的顽疾。马嘉禾说,目前研学游带团老师资质的底线要求是必须有导游证。可在游学团当带团老师需要照看孩子更累,收入却不会因此增加。反而由于参团的都是小孩,导游没法加可以提成的收费项目,拿到手的都是“死工资”,收入还比平常的成人旅行团低。因此,真正经验丰富的优秀导游反而不愿意来带游学团。一位在旅游行业工作20多年的导游告诉深一度,目前愿意给研学团当带队老师的大多学历偏低,业务能力有限,知识储备也不足。真正的好老师们带高中历地科目,一天的课时费也很可观,出去带队研学,同样的收入,还要承受风吹日晒,“犯不着受这个罪”。今年4月,现居深圳的杨越正待业在家找工作,偶然在兼职群里看到了一则招募研学辅导员的消息,招募方自称是一家教育集团,与旅行社有合作。抱着尝试新行业的想法,杨越报了名。报名当晚11点,负责人给几名“临时工”拉了群,要求第二天早上到学校附近集合。辅导员的工资是120元每天,45岁以下都可以报名,杨越的任务就是帮带队老师看好孩子,不要出现安全问题。上岗前,机构没有任何培训,只提醒杨越等人不要向其他老师透露自己的兼职身份。正因如此,直到带完这批研学团,杨越才得知当天和自己搭班的所谓“带队班主任”,也是教育集团招募的临时兼职:“他们一天的工资是220元,筛选条件比辅导员稍高一点。要年轻,看起来像个老师。”研学课程难以得到知识产权方面的保护,也是影响研学市场的主要因素之一。在研学教育领域,团队花心思开发的精品研学项目往往很难整理成标准化、可备案的内容。一套研学游课程,前期要花大量时间沟通资源、测评、现场调研。可项目一旦推出,其他研学机构就会立马跟风推出相同的课程体系,这对于愿意开发原创研学课程的机构是个不小的打击。王禹告诉记者,他的研学机构做过上百套课程,最终,能够获得备案的也只有三四套。降本、增效和提升服务质量,是“不可能三角”,但为了在激烈且无序的竞争中活下来,绝大多数研学机构,只能选择砍掉“提升服务质量”这一角,把“研学游”简化成流水线式的“跟团游”。马嘉禾之前就职研学机构,在他六年前刚入职时还雇着十几位全职研学讲师。后来因为疫情和行业竞争,“成本太高,养不住人”,到他离职时已经全部裁撤,改成从其他教育集团找临时外包,或者干脆在景区找讲解员顶上。后来他自己创业,组织的都是成本较低的市内研学游,目前正在尝试拓展成本更高的跨省研学游业务。他也说不好未来“万一不赚钱,又没人盯着”,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采访对象均使用化名)【版权声明】本作品的著作权等知识产权归北京青年报【北青深一度】所有,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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